2021-01-18 10:27 来源:福建炎黄纵横 作者:林思翔


·“重温党史 不忘初心”专题·

绵绵千里路  悠悠一线牵

 

林思翔

 

  

土地革命时期,在闽粤赣大地的崇山峻岭间,延绵着一条由我党领导的秘密交通线,它南出广东汕头,连接香港,通往上海;北经长汀四都,抵达江西瑞金。上杭居于中间路段。这条纵横千里的红色交通线,源源不断地向中央苏区输送领导干部、秘密文件和紧缺物资以及电器、印刷、军械等物资,还担负着把中央苏区在斗争中缴获的黄金、白银、现钞交给党中央的任务,为中国革命作出重大贡献。毛泽东同志说:“交通线就像我们身上的血脉。”周恩来同志说:“宁可放弃苏区一个县,也要办好交通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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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洋坝红色交通站旧址(鸳鸯楼) 沈延环摄

如今,时间已过去80多年,当年活跃在交通线上的革命同志多已作古,然交通线上的遗址遗迹犹在,上杭县如今还完好保留着大洋坝鸳鸯楼、坑口挹春堂等交通站旧址。最近,利用到上杭采风的机会,我们瞻仰了这些遗址,察看了几段交通线路遗迹,走访了当年交通员的后人和党史研究工作者,对当年交通线上杭段的情况有了了解,进一步感受到上杭人民在那一段艰苦岁月里为革命作出的重要贡献。

1928年,中共六大后,为了加强同各地苏区的联系,党中央指示组建通往各地苏区的秘密交通线。通往中央苏区的秘密交通线是1930年10月在永定虎岗建立的,对外称“工农通讯社”,由中央交通局直接领导。中央调广东省委交通科科长李沛群担任通讯社主任,陈连顺任副主任,委员游昌炳、雷德兴,交通员有赖奎贤、张发春、王德洪等,共50余人,20多支枪。

1930年10月,蒋介石对苏区发动第一次军事“围剿”,国民党四十九师张贞部进攻闽西苏区。由于敌强我弱,无法抵挡敌人进攻,12月25日,中共闽粤赣省委、闽西特委、闽西苏维埃政府被迫从龙岩撤退到永定虎岗。上杭高寨坑村与虎岗毗邻,距离仅7.5公里,处于虎岗通往大洋坝、坑口、白砂、张芬、太拔、蓝稔与永定合溪的交通要道上,是虎岗的西大门。高寨坑地处偏僻,山高林密,又建立了苏维埃政府,群众基础好。因此,经中央交通局同意,于1931年1月,将闽西工农通讯社从永定虎岗迁往高寨坑村,并派闽西红十二军模范营到高寨坑驻防。此后,高寨坑成为上海通往中央苏区秘密交通线上的一个重要驿站。

驻在高寨坑的闽西工农通讯社与党中央交通局实行单线联系,其主要任务是:配合苏区和红军反“围剿”、反“封锁”,使交通线路畅通无阻;安全护送上海党中央与苏区间的人员往来和文件、信件、书报的传递;运送粮食、食盐、布匹、纸张、煤油、药品、医疗器械、通讯器材、武器弹药等军需物资。这些物资都由交通站(工农通讯社)负责护送和保护,依靠当地群众的运送,从上海经香港、汕头、潮州、大埔、永定、上杭、长汀,一站一站地运到江西瑞金。

为做好物资的运送,高寨坑成立了一支近百人的运输队,挑选政治思想好、责任心强、严守纪律、吃苦耐劳、不怕牺牲的人员组成。一旦接到通知,无论严冬酷暑,还是刮风下雨,或是深更半夜,队员们都准时来担运物资。从永定合溪、金砂古木督、虎岗挑来的物资,由高寨坑群众运输队再挑往大洋坝、坑口、白砂、旧县,每次挑运,近者往返20多公里,远者往返要走120多公里,历时两天两夜。遇到敌情紧张或途经敌占区时,为了通过敌人的封锁线,白天不能去,只能夜间去;不能点火把,不能打手电,不能说话,不能发出响声,只能以暗号联络,摸索前行。运输队员始终不怕苦、不怕累运送物资。还经常在交通员带领下,以挑担赴圩作掩护到敌占区,找那里与苏区有联系的商店接头,通过当地商人在敌占区收购物资,再挑回苏区。

1931年12月下旬,周恩来从上海通过这条交通线到达长汀,并对交通线工作作出具体指示。此后,为适应第三次反“围剿”形势的变化,交通线路作了一些改变。1933年3月,国民党军队在当地民团配合下,分3路进攻高寨坑,由于敌人多,火力猛,红军官兵虽奋力抵抗,但因敌强我弱,被迫撤到大洋坝牛轭岭斜里,不久又撤至茶地黄竹墩。1934年10月,主力红军长征后,工农通讯社的使命才宣告完成。

自1930年10月建立至1934年10月,在4年时间里,闽西工农通讯社开辟和领导的、连接上海党中央与苏区的这条交通线,共安全护送了中共党政军重要领导人周恩来、博古、张闻天、项英、刘少奇、陈云、邓小平、叶剑英、任弼时、王稼祥、瞿秋白、董必武、谢觉哉、林伯渠、何叔衡、刘伯承、聂荣臻、李德等200余人。为苏区运送物资600多吨。连印钞票的模板和无线电收发报机、大型电台,也是通过这条秘密交通线,从上海运到瑞金。工农通讯社有力配合了苏区军民反“围剿”作战和反“封锁”斗争,功不可没。

从事秘密交通工作,非常艰苦,且随时都面临意料之外的危险。在这条战线上,涌现出一批对党赤诚、不怕牺牲、表现出色的上杭儿女。

在闽西工农通讯社当秘密武装交通员的刘禄长,有一次在完成护送任务返回途中,越过敌人的封锁线时,不幸被敌人发现,敌人一路猛追。刘禄长一边向敌人射击,一边利用地形掩护自己,努力逃脱追捕。途中一根尖利的竹桩扎进他的脚,他忍着剧痛继续奔跑,终于摆脱了敌人的追捕。竹桩刺脚,使刘禄长伤口感染化脓一个多月。

交通员游昌炳,在其所在通讯站与中央办事处失去联系的白色恐怖中,他与全站12位同志一道冒着生命危险坚持四出寻找组织,终于在4个月后与张鼎丞、邓子恢、谭震林等领导的红军游击队取得联系,之后随张鼎丞等在闽粤边坚持游击战争。一次,他受张鼎丞指派,送信给在另一处领导游击战争的谭震林,但到了以往约定接头地点时,未见到谭震林。在不知谭下落的情况下,游昌炳坚持在接头地点守候了6夜7天,这期间,他粒米未进,只靠装烟丝用的铁皮盒烧一点水喝。但他一直没放弃,直到完成任务。在一次对敌作战中,游昌炳负责保管部队十多斤金条。战斗打响后,我方失利,队伍被冲散,游昌炳与部队失去联系。他凭着对革命的耿耿忠心,身负十多斤金条寻找部队多日,终于分文不少地将金条带还部队。

在永定交通站和桃坑交通站先后任交通员的李寿科,为掩护交通员和物资的安全转移,与数十倍于己之敌展开搏斗,英勇牺牲。穷凶极恶的敌人砍下他的头颅挂在县城示众。苏区军民在古木督为他召开了追悼会,中央苏区交通总站负责人杨友青专程赶赴参加。

在闽西工农通讯社任通讯员的雷德兴,曾任上海至大埔的通讯员,和常驻上海的交通干事。1934年冬,雷德兴受中共上海交通局委派,送一万元款子回闽西交张鼎丞。完成任务后,因时局变化,与上海交通局的联系中断,雷德兴无法再回上海工作,被调到大埔青溪地下交通站任站长。主力红军长征后,他继续在闽西南军政委员会领导下,从事秘密交通工作。1941年春,中共南方工作委员会成立后,在广东省曲江县设立交通站,他任曲江至桂林交通站通讯员,负责各方面的联络工作。雷德兴多年一直从事秘密交通工作,不讲条件,不畏艰苦,出色完成任务。

在上杭的交通线上,如今还流传着交通员机智勇敢的故事。

大洋坝有座清代建筑的民居,叫鸳鸯楼。当年永定入杭首站就设在这里,如今依然完好。站长陈寿传,系白砂人,因有一手砌筑石坎的好手艺,鸳鸯楼主遂请其来打工,两人成了好友。陈寿传因此得以长住该楼,还制作豆腐售卖。陈担任赤卫队长后,经常以回老家作掩护,来往于溪口与白砂间,传递情报,护送党的干部。

鸳鸯楼的边上有条黄潭河,河边草木茂盛。陈寿传便找了几条客家农村收割稻谷用的谷船(客家语叫“斗楻”)倒扣隐于岸边,一有情况就放入河中当船使用。一天雨夜,虎岗民团潜入大洋坝,在鸳鸯楼里的两位革命同志被发现。陈寿传急忙从后门将他们转移,并机智地送进谷船,悄悄推入河中,隐入不远处的茅草洲中,躲过敌人伏击。

位于溪口镇大厚村坑口15号的挹春堂民居,也是当年的交通站站址。交通员吴七利是挹春堂张家媳妇,其儿子张亨永也参加交通站工作。1931年秋天,张亨永护送物资到白砂,遭民团伏击,腹部中伤,因伤口感染不幸牺牲。儿子牺牲后,吴七利强忍悲痛,坚持交通站工作。为了安全传递情报,她以种满午时花的鸡公碗作为信号物,如大门外围墙上放置此碗,则表示安全,交通员可以进站;如墙上碗花不在,则表明有危险情况。有一次她中午回家,发现墙头上的午时花碗被摔下墙,碎了一地,她伤心极了,又不便发作,可一时又找不到鸡公碗,为防革命同志出事,她便在路边连坐数日。后来重新整好鸡公碗和午时花,每天叫家人看守,才放心出门传递情报。

绵绵千里路,悠悠一线牵。让我们永远记住秘密交通线上的英雄们,记住为新中国的诞生作出重大贡献的上杭人民。

(本文原载于《走进“八闽旅游景区”·上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