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转折在这里发生质的飞跃

——铭刻于中国革命史的扎西会议

刘作芳

扎西会议时的周恩来、毛泽东与博古（右一）

大河滩庄子上中央政治局会议旧址

1935年1月15日，中央红军拿下遵义后，中央政治局召开扩大会议，也就是著名的“遵义会议”。会议完成四项决议：选举毛泽东同志为常委；指定洛甫（张闻天）起草会议决议，经常委审查后下发各支部讨论；常委分工要再次作调整；取消“三人团”，仍然由最高军事首长朱德、周恩来指挥军事，周恩来为党内委托的军事上最后下决心之人。

遵义会议结束了左倾冒险主义的严重错误，挽救了党，挽救了红军，挽救了中国革命，是中国共产党和红军生死攸关的转折点。由于部队撤走匆忙，会议精神未能传达下去，四项决定只落实了两项，如不及时召开后续会议，巨大贡献就凸显不出来。于是，从2月5日至10日，在云南威信扎西召开三个会议，即水田寨花房子会议、大河滩庄子上会议和扎西镇江西会馆会议，扎西会议是对上述三个会议的习惯性称呼。

水田寨花房子会议

水田寨花房子为中央红军总部驻地旧址，位于素有“鸡鸣三省”美誉的威信县水田镇水田村楼上社，原是建于清代末年的一郑姓乡绅的豪华住宅，门窗板壁上都雕刻有当地罕见的精美花草动物图案，人们管它叫花房子。

水田寨是中央红军进入云南的第一站。由于土城战斗受挫，致使原定的渡江计划落空。1935年2月4日，中央红军从四川叙永县石箱子出发进入威信水田寨，避开当地团防守卫的阻击。中共中央及军委进驻威信县水田寨的花房子、高坎、芭蕉湾等处，但土城战役失败的阴影仍笼罩在大家心中。是夜，中央政治局在花房子召开会议，研究并解决三个方面的问题。

一、在常委分工上，决定由洛浦（即张闻天）代替博古（即秦邦宪）负总的责任，毛泽东、周恩来负责军事。

二、研究苏区战略问题和组织问题，并以“万万火急”的电报指示项英和中央分局。电文如下：

（万万火急）项转中央分局：

政治局及军委讨论了中区的问题，认为：（甲）分局应在中央苏区及其邻近苏区坚持游击战争，目前的困难是可以克服的，斗争的前途是有利的，对这一基本原则不许可任何动摇。（乙）要立即改变你们的组织方式与斗争方式，使与游击战争的环境相适应，而目前许多庞大的后方机关部队组织及许多老的斗争方式是不适应的。（丙）成立革命军事委员会中区分会，以项英、陈毅、贺昌及其他二人组织之，以项为主席。一切重要的军事问题，可经过军委讨论，分局则讨论战略战术的基本方针。先此电达，决议详情续告。

                        中央书记处

二月五日   

项英是中央政治局常委，之前曾在2月4日和5日连续向中央发去急电，批评中央、中央军委自长征以来一直对苏区没有指示，没有回电，也没有对全国部署总的方针。同时也请示确定中央分局提出的战略部署和行动方针。

三、讨论中央红军目前的行动方针。决定在渡江不可能时，“应即决心留川、滇边境进行战斗与创造新苏区。”

这次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是中共中央在威信的第一个会议。会议解决了常委分工，博古交权标志着王明“左”倾错误路线在党内长达四年之久的统治最后终结；形成了以张闻天、毛泽东、周恩来为核心的新一代领导集体，从组织形态上产生了正确领导，形成了团结协作的良好层面，为以后召开的大河滩庄子上政治局会议和扎西镇江西会馆政治局扩大会议奠定了基础。

2月6日早晨，几处农家的雄鸡振羽高鸣。中常委们闻鸡起床，心情甚是舒畅。毛泽东慨然道：“雄鸡一唱天下白，好兆头啊！”中央红军支锅造饭，早饭之后，沐浴着初春的阳光，启程西行。

大河滩庄子上会议

会议旧址是富庶的王姓人家宅院，三合头式全木结构建筑，典型的单檐悬山顶式川南民居，由主房、东西厢房组成，建于清道光十五年（1885年）。门口石质槽门上刻着楹联一副：“仰天尊功创建华堂在此起；俯地昆谋修添雅室更穷通。”

王氏民居房宽屋大，近似庄园，故名“庄子上”。中央红军总部就驻扎于此。其时，中央红军来到石坎子大河滩一带，没收了乡长和土豪的财物，分发给贫苦百姓，并开仓济粮。

蒋介石判定红军将在宜宾、泸州一线北渡长江，没想到却在贫穷落后的扎西集结，于是调整原有的布防、围剿计划，把原在贵州的国民党中央军和黔军、滇军编成湘鄂川黔边区“剿匪”第二路大军，和川南“剿总”一道，统一划归重庆行营参谋团节制。同时，委任云南省主席龙云为第二路军总司令，任命中央军薛岳为前敌总指挥，掌握4个纵队17个师，在川滇黔三省结合部对中央红军构成新的包围攻势。2月6日，龙云发出《作战方略电令》。

扎西江西会馆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旧址

几十万敌军从四面八方向中央红军扑来，中共中央和军委首长们镇定自若，于6日到8日在庄子上王家大院红军总部召开政治局会议。会议由张闻天主持，参会人员有毛泽东、周恩来、博古、陈云、朱德、王稼祥、刘少奇、邓发、凯丰、邓小平等。

会议总结几天前，也就是1月28日贵州土城战役失败的教训。毛泽东认为：“土城战役是一场拉锯战、消耗战。我军没有歼灭川军，反而受到很大损失，不合算，也可以说是一个败仗。主要教训一是没有摸清敌情，原以为四个团，实际是六个团，而且还有后续部队；二是轻敌，对潘文华的模范师的战斗力估计太低；三是兵力分散，不该让一军团北上。”他同时认为，“土城这一仗，由于及时渡过了赤水，摆脱了尾敌，改变了被动局面”。毛泽东进一步分析了形势，认为当前“要用敌变我变的原则指导红军的行动”。他说：“目前，敌人主力和注意力都集中到川南一线来了，黔北比较空虚，我们应利用敌人的过失，以战斗的胜利来开展局面，并争取由黔西向东发展。”

毛泽东的意见得到了大家的肯定。会议经过充分讨论，做出了中央红军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一）根据目前情况，我军原定渡江计划已不可能实现，现党中央及军委决定，我军应以川滇黔边境为发展地区，以战斗的胜利来开展局面，并争取由黔西向黔东的有力发展。

红军行军经过的两合岩古道

（二）我军目前作战任务是：1.立即摆脱四川追敌，向滇境镇雄集中。2.进行与滇敌作战的一切准备，争取在该地域的休息和缩编。3.对沿途地主碉楼在不阻碍我军行动条件下暂让其存在，如向我军开枪阻我前进，应销毁或监视之。

会议讨论并通过了由张闻天受遵义会议委托起草的《中共中央关于反对敌人五次“围剿”的总结的决议》（史称《遵义会议决议》）和中央政治局拟定的《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总结第五次“围剿”战争中经验教训决议大纲》。决议系统批判了博古、李德在军事指挥上、战略战术上的错误，充分肯定了毛泽东等指挥红军多次取得反“围剿”胜利所采用的战略战术的基本原则。这是对毛泽东军事思想的首次系统的概括和总结，也是党和军队集体智慧的结晶，从而为中央红军与全国各路红军冲出重围，实现战略转移，粉碎“围剿”取得整个长征胜利奠定了坚实的思想和理论基础。张闻天、毛泽东、陈云等都在会后不同的时间里分别到各军团和中央纵队对《决议》精神进行传达。

正如刘伯承回忆的那样：“遵义会议的精神传达到部队以后，全军振奋，好像拨开重雾，看见了阳光，一切疑虑不满的情绪一扫而光。”（刘伯承《回顾长征》）

扎西镇江西会馆会议

大河滩庄子上会议后，原计划到毗邻威信的镇雄休整和缩编，可中央与军委纵队向院子进发时，发现滇军孙渡纵队鲁道源旅一个团的先头部队已到达距院子约20公里的镇雄大湾。情况危急，中央与军委纵队日夜兼程返回大河滩。沿途壁立千仞，河底怒涛轰鸣，上空又有敌机侦察。经过1个多小时的艰难跋涉，才到了扎西，这时，普天大雪，寒冷异常。

红军指战员或露宿街头，或在屋檐下、墙角里休息，绝不扰民。他们尊老爱幼，买卖公平，还主动帮助群众打扫、挑水，救济一些贫困群众。看到红军如同亲人，外逃的群众纷纷回来，和红军相处得亲如一家。

中央红军总部设在扎西镇江西会馆和湖广会馆。江西会馆建于清咸丰六年(1856年)，木构建筑，面积514平方米。湖广会馆又称禹王宫，建于清光绪四年(1878年)，四合院木棚，面积稍小，336平方米。

2月9日，中央红军在江西会馆戏楼上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会议由总书记张闻天主持，参会人员有周恩来、毛泽东、博古、陈云、朱德、王稼祥、刘少奇、邓发、凯丰、李富春、彭德怀、杨尚昆、刘伯承、聂荣臻、邓小平、罗炳辉、蔡树藩等。

毛泽东作主题发言。他分析了当前中央红军面临的形势，提出下一步行动方案。会议根据毛泽东的发言，作出“回兵黔北，再渡赤水，重占遵义”的战略决策。

会议还就中央红军的精简、缩编、扩红等问题进行研究。接着，对《军委关于各军团缩编命令》进行审定并予以发布，在全军进行缩编，干部下放，充实连队，加强作战第一线，另外，精简辎重、武器，加强大部队的机动性和连队的战斗力。这便是军事史上的“扎西整编”。这次整编是为适应作战需要而采取的行之有效的重要举措。通过这次整编，红军指挥体系更加健全，内部结构更加优化，部队的灵活性、机动性和作战能力大大增强。

扎西整编，是几万红军指战员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标志着中央已经彻底纠正了王明“左”倾路线所实行的“战略搬家”的错误理念。

会议研究决定在云贵川三省交界地区创建革命根据地。划定区域后，抽调干部400人，配备武装，组建中共川南特委和中国工农红军川南游击纵队，开展武装游击斗争，牵制前来围剿的敌军，策应和掩护红军主力东进。这支队伍后来合编为川黔滇边区游击队，坚持斗争12年，一度规模达3000多人。

会议还讨论了红二、六军团在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的战略方针和军事组织领导问题。同时，电告两个军团指挥部贺龙、任弼时、关向应、肖克、王震：“总的方针是决战防御而不是单纯防御，是运动战而不是阵地战。要集中红军主力，选择敌人的弱点，不失时机，在运动战中各个击破之。” 会议还决定恢复与上海党组织的联系，派出干部到上海开展白区工作。

热闹沸腾的扎西，鲜艳夺目的红旗在白雪辉映下更加耀眼。墙壁上、树干上、石头上，随处可见欢迎红军的标语，随处可见红军张贴和刷写的标语。中央红军驻扎期间，青年小伙们纷纷报名参加红军。如今，扎西还流传着由陆定一同志作词的《红军歌》：“二月里来到扎西部队整编好整齐发展川南游击队扩大红军三千几”。歌声里蕴含着广大群众对红军的拥护和由衷赞颂，发自肺腑。

在波诡云谲的局势下，中央红军右翼队红五和红九两个军团出色地完成了对镇雄来犯之敌的佯攻任务。2月12日，红军主力从敌军间隙中穿插而过，把接近10倍于己的敌军抛在长江北岸、乌江西岸。14日，中央红军全部撤出威信区域。18日到21日，二度赤水，进入贵州地域。后来的5日内，击溃国民党中央军两个师、滇军八个团，俘获3000多人，缴获枪支2000多支，连破桐梓、娄山关，再次占领遵义，极大地鼓舞了全军将士的士气。

威信扎西会议后，红军的前途虽然依旧艰辛，但气势如虹，一往无前。

红军宿营的禹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