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9-24 16:27 来源:福建炎黄纵横 作者:雨 凡

 

《西行漫记》的出版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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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愈之翻译《红星照耀中国》

 

1936年,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在陕北解放区采访、考察5个多月,写出一部纪实通讯集《红星照耀中国》,1937年在英国出版,8个星期5次重印,售出10余万册,产生很大国际反响。  

然而,“墙内开花,墙外香。”当《红星照耀中国》在国外已经是反响强烈时,中国国内却几乎没有人看到这本书,尤其是尚无中译本。一天,“上海文化界救亡协会”的中共党员胡愈之偶然看到英文版《红星照耀中国》,一口气读完,当即决定:马上着手翻译出版。他的想法得到中共上海办事处负责人刘少文的支持。于是,出版重任就落到了胡愈之肩上。

要知道,出版这样的“赤书”是十分困难的。当时,国民政府对出版管制十分严厉,出版物必须事先经“新闻总署”审批。怎么办?胡愈之的胞弟胡仲持想出办法:成立一个文化社团,以“抗日读物”名义加以出版。胡愈之说干就干。不久,一个名为“复社”的文化团体在上海成立。经胡愈之、胡仲持和中共党员梅益、林淡秋的聘请,《上海周报》主编吴景崧、编辑邵宗汉,《译报》主编冯宾符、《救亡日报》编委傅东华,《中华书局》编辑倪文宙和进步学者章育武、陈仲安、王厂青12人组成了《红星照耀中国》翻译小组。当他们索要样书时,才得知样书只有一本。胡愈之当即决定,把12章共30多万字的样书拆开,每人一章,分头进行翻译。

然而,许多意外情况发生了。如,倪文宙被人诬告私藏禁书,家中遭特务搜查,未译的书稿被翻出,好在书页没头没尾,倪文宙谎称翻译论文,才蒙混过去。冯宾符把书稿放进保险箱,午夜贼人入室撬开,连同钱财一起掠走。失去一章原稿,他心中十分懊恼,但也无可奈何。正当一筹莫展时,他从一位英国侨民哪里又找到一本《红星照耀中国》,才救了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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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诺与毛泽东

20多天后,译稿陆续交齐,胡愈之通读后不禁叫苦。原来,“各自为战”式的翻译,内容无法前后照应,许多回忆、倒叙的情节接续不上,还出现自相矛盾的情节。另外,译者对书中内容不完全了解,许多名字、术语不知如何翻译,只好音译。如“林伯渠”,有的译成“蔺波趋”“林博曲”; “杨家岭”,译成“羊夹铃”“洋伽灵”等。谬误百出,胡愈之只好把自己关在一个亲属家阁楼里,用了13个日夜进行修改、校正。他后来回忆说:“为把译稿校对得通顺无误,我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13天瘦了5斤多。”

书稿校完,确定书名时又出现了争议。有人主张维持原貌,依然用《红星照耀中国》,有人提出:“红星”马上让人联想到“共产党”“红军”,为避免麻烦,必须改名。胡愈之与刘少文商议后,决定书名为《西行漫记》,因当时党中央和延安都在大西北。

书稿敲定了,面临一个更严重问题,就是资金。经预算,印刷2000册,需2500元。这笔印刷费如何筹集?上海《读书》杂志编辑杜元启自告奋勇去找自己的远房叔叔——上海帮会大亨、时任“上海各界后援会”主席杜月笙帮助。杜月笙很爽快地拿出1000元。可是,还有一大半费用没着落。杜元启又出主意:《读书》杂志麾下有个“读友会”,会员2000多名,不妨将《西行漫记》打折预售,交钱就发一张代金券,出版后凭券领书。这办法果然奏效,没几天就筹到1500元。印刷费终于凑足了。

联系印刷又出了问题。因为淞沪战争,大多印刷厂已迁往内地,找来找去,总算找到一家没搬走的印刷厂,但它已停业,工人也全都辞退。后来,在《上海工人救国会》帮助下,找到了10多位印刷工人。他们夜以继日苦干20多天,2000册《西行漫记》装订成册,并运到“复社”。胡愈之等人翻阅历经艰辛、坎坷出版的新书,心情无比激动。

《红星照耀中国》中译本——《西行漫记》,终于19382月在我国面世。这本新书到193811月,4次重印,售出2万余册。武汉、南京、重庆等地相继出现翻印本。无数读者从中了解了红军艰苦卓绝的斗争经历、八路军的抗战决心和力量,也知晓了共产党的英明主张、解放区的大好局面。真理之声,开始在国统区传播开了。尤其是,许多有志青年、进步人士阅读后,感到延安、解放区代表着中国的未来和希望。他们也像白求恩、柯棣华受这部著作感动与鼓舞,毅然奔赴革命圣地延安支援抗日那样,冒险跋涉,奔向延安,追求革命真理,实现救国抱负,走上一条通往光明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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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诺(右一)采访陕北根据地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