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立潮头 福耀玉融
——一位“体改人”对福耀股改的回忆
薛守维
曹德旺：我只做一片玻璃。
说到福清撤县建市，不能不说改革开放；说到改革开放，不能不说福耀玻璃，更绕不开创建福耀玻璃公司的“领头羊”曹德旺。我与其人其厂能扯上点瓜葛，也算机缘巧合，因为我曾是福清一名“体改人”。
1990年5月，我从县二轻局调至体改委。体改委是县政府主管经济体制改革的行政部门。上世纪90年代初，企业股份制改革在省外刚刚破题，省和福州市的领导都十分关注，体改委迅即策应，积极研究部署。福耀公司的曹德旺也已经悄悄在做“股改”的前期工作。
在曹德旺“伺机待动”之时，福清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们正忙着一件大事，就是准备撤县建市。经多方努力， 1990年12月26日毛泽东诞生日，国家民政部批准福清撤县建市。这对百万福清人民来说倍感殊荣，无疑是一件喜事。
1991年年初，县委、县政府为了借“县改市”的契机，推动福清的改革开放，决定成立福清建市筹委会。时任县委书记练知轩为筹委会主任，人大常委会主任林学铿、县长邱玉清、政协主席郑永祥分别为副主任，委员由相关部门主要领导担任。筹委会下设“建市办”，负责筹建的日常工作，时任政府办主任林茂铨为建市办主任。林主任是我在县府办当秘书时的老领导，彼此熟稔，所以我被抽调建市办，负责文字工作。
有一天，福耀公司派员到建市办找到我，说是企业要改制。企业股份制改革，是上世纪90年代初的新生事物，也是体改部门的一出重头戏。福耀来人也许是为了提高办事效率，先找了县人大主任林学铿，然后再找我，说：“林主任交代抓紧上报。”我赶紧回到体改委拟文上报。
在各级领导和相关部门支持下，1991年6月，曹德旺联合11个股东集资成立的公司，经福建省经济体制改革委员会、福建省对外经济贸易委员会“闽体改（1991）022号”文件批准，改制为中外合资股份有限公司，并更名为“福建省福耀玻璃工业股份有限公司”。企业获准由闽发证券公开发行股票，第一批以每股1.5元向社会发行1600万股，募集2400万元。
福耀公司作为中外合资的民营企业，能够成功发行股票，在全省引起不小震动。据省政府顾问团成员、省社科院经济研究所所长陈明森回忆，时任福州市委书记习近平也十分关注福耀的“股改”。他还指出：“光福耀还不够，要推动更多的企业改制上市，特别是国有企业，已经不得不改了。必须进行政策扶持，加大改革力度，才能增强国有企业的活力。”
当年有人戏言“民营企业是后娘生养的”。因体制问题，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要想促发展，往往要受到资金不足的制约。其时执掌省体改委全面工作的金凌副主任虽是女流，但思想开放，胆略过人。她认为，为解决企业资金困难，一些企业由职工集资认股、合资联办，或以资产、技术为纽带的股份制形式，体改系统都应加以推动。然而当时“股改”的融资还是受到省里一些部门的反对，如省人行认为这是乱集资，会影响银行的存款，便冻结了青山纸业股份公司的资金账户。金凌对股份制改革的支持则义无反顾。她认为，从企业改革的角度看，需要支持企业踊跃参与试点，如何从现实出发，允许实践，是改革前进的重要条件。
最近，我看到金凌写的一篇文章，里面有一段是这样说的：“为了解决1991年发行的福耀、福联两只股票入沪、深交易流通之事，除企业本身努力外，我们委、处两级领导多次赴京，说明情况，接受指导。最后一次，陈明义常务副省长亲自带我们造访国家体改委。至1993年上半年基本上完成了所有前期工作，福建省获发行股票额度2亿元。”读了这些文字，我很感动，仿佛看到了省领导和这些“体改人”在京华路途上奔忙的身影。由于金凌的身体力行和省体改委同志们的不懈努力，福耀公司股票上市已是水到渠成。
1993年2月2日，经国家体改委“体改生[1993]18号”文批准，福耀被确认为公开发行股票的股份有限公司。1993年6月10日，福耀社会公众股1159.64万股在上海证交所正式上市，首日开盘价44.44元，企业总资产日见激增，公司上下无不欢欣鼓舞。
其实，在福耀股票上市前还有一个插曲。由于社会上出现曹德旺要卷钱出逃的传言，曾引发退股的风潮。为稳定局面，曹德旺只得匆忙举债千万元回购400万股。谁料到股票上市，曹德旺不仅还了债，还净赚了两个亿。
福耀公司成功“股改”之后，参观、视察的各级领导和内外宾络绎不绝。各级体改部门领导，也经常造访福耀这个试点。我作为陪同，曾多次与福耀办公室主任接洽，对福耀有了更多一些了解。福耀股票上市才一年，1994年7月，福清市就被国家体改委列为全国第14个县级综合改革试点。至今我还记得那年初春跟省体改委农村处处长李烈、副县长高绍炳一起赴京向国家体改委汇报的情景。试点如愿以偿获批，福清市企业股份制改革更如虎添翼。继福耀之后，有“天香”等16家企业成功改制。
斗转星移，30年后，福耀玻璃工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已发展成一家专业生产汽车安全玻璃和工业技术玻璃的大型企业。在汽车玻璃市场，福耀成为世界排名第二、全国排名第一的大型跨国工业集团，并被评为中国未来十年最具成长性蓝筹A股上市公司。如此辉煌的业绩，有赖于福耀的掌舵人曹德旺。
其实，曹德旺并不是天生奇才。他本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农家少年，只因攀到墙头把一泡尿洒在学校教导主任身上，自知闯祸，辍学离校。此后，对于一个文凭不高的乡村农民来说，所要经历的生活磨难可想而知。他13岁当牧童，15岁跟着父亲曹河仁贩私烟，17岁卖水果，每天起早贪黑，长途跋涉，累死累活。后来，到莆田培育苗木，到连江推销果苗，进水表厂采购原料。社会接触面广了，见识多了，练就了他敏锐的眼光、能说会道的口才和运用自如的交际能力，为日后创业打下了基础。
福耀公司率先“股改”，是曹德旺让企业脱胎换骨的一个大手笔。时任省社科院经济研究所所长陈明森回忆，当时改革开放刚十来年，即便是决策层，也有不少人对国有企业搞股份制改革一时不能理解，不敢试、不愿试，“压力来自姓‘社’姓‘资’的激烈争论”。省体改委主持工作的副主任金凌思想开放，认准福建是全国综合改革试点，改革可以先行一步。精明的曹德旺则趁着决策层对国有企业“股改”还在争论、没统一认识之时，抢占先机，率先以民营企业的身份一举成功改制。俗话说，成功往往眷顾那些有准备的人，曹德旺的成功就是明证。
曹德旺的成功，也受到一些人的质疑，说有他的哥哥曹德淦从中帮衬。曹德旺的企业股改时，曹德淦只是省农办的处级干部，很难帮得上忙。曹德淦后来当了副省长，曹德旺已功成名就，誉满天下。我觉得关键还在于曹德旺本人志存高远，勇立潮头。我读过他的处女作《心若菩提》，2008年还与三位文友一起编写30万字的福耀大事记《年轮》，也曾阅读曹德旺发表在《福耀人》上的许多文章，对他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他酷爱读书，涉猎广泛，从书中汲取了深厚的营养，让他深切体会到“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的真谛。所以在历次紧要关头，他都能处事不惊，力挽狂澜，化险为夷，充分体现了一个现代企业管理者超强的预见性和卓越的驾驭能力。比如他在美国、加拿大打赢反倾销官司，就是商场上精彩之战。又比如，他未雨绸缪，成功避开2008年世界性金融危机。
30多年来，曹德旺把自己的一门心思都放在“做好一片中国人自己的玻璃”上，可谓不忘初心、矢志不渝。虽然目前福耀已在全国16个省、市、自治区及美国、德国等9个国家设立生产基地，但他仍然把集团总部设在福清。他管理企业不乏霸气，但为人处事却是菩萨心肠。他不忘出身贫穷，常以仁慈为怀，用拳拳之心报效社会。他向“河仁慈善基金会”（以其父之名设立）注入35.49亿元人民币等值股票，至今个人已累计捐款120亿元，因而被人们誉为“中国首善”。
出生于建国前的曹德旺，年逾古稀，依然老当益壮、思维清晰。他见证了福耀公司在改革开放中克艰纾难、走向辉煌的历程，也见证了福清撤县建市30年来所发生的巨变。而今，他仍不堕青云之志，以坚韧不拔的毅力，驾驭福耀巨舰，乘风破浪，奋勇前行。
福耀玻璃生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