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往城南庄

提起城南庄，或许有人会说是唐代诗人崔护笔下的城南庄，连同记起那首流传甚广《题都城南庄》的名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可是，我所说的此城南庄非彼城南庄，它位于河北省保定市阜平县境内，是新政协的策源地。

在人民政协成立60周年之际，走近城南庄，神往之情油然而生。

城南庄位于晋冀交界的崇山峻岭的一个小盆地。古朴自然，宁静寻常，与华北的其他农村并无有太大的差异。当地人引以自豪，称其为“华北的延安”。一如当年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在《西行漫记》中作这样的描述：“这块高原以及毗邻的地区曾经是中华民族最早发祥的地方，中国最近发生的历史性变化——共产主义运动竟然选择在这个地区来决定中国的命运，不可谓不恰当。”那么，太行山深处的城南庄，又是凭借着什么使中外民众不能忘怀呢？

上下图：城南庄晋察冀边区革命纪念馆

为了探寻，不妨翻开了已经尘封的历史一页：

1948年，解放战争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反攻的重要时刻，党中央和毛主席审时度势，做出战略性决定：为尽快夺取全国胜利，党中央由陕北迁往河北，指挥全国的解放战争。为什么选择城南庄作为党中央的新驻地呢？是因为这里曾作为晋察冀军区司令部旧址。1938年1月10日，中国第一个敌后抗日根据地——晋察冀军区司令部在阜新县建立。当时的阜平县不足9万人，却有2万人参军参战，5000余人血洒疆场。这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每个村庄都是堡垒，每个人民都是战士。”毛主席曾亲自授予以阜平为中心的晋察冀边区“模范抗日根据地”的光荣称号。聂荣臻率领的晋察冀军区司令部曾驻扎在城南庄，指挥了连续11年的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可见，这里群众基础好，地理环境优越。

1948年4月11日，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等一行来到城南庄。毛泽东和党中央在城南庄只住了46天。在短暂的日子里，城南庄由一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却一跃成为万众瞩目的地方。更为重要的是，一个世代平静的小山村，孕育出了一个协商共和的伟大构想——毛泽东亲自敲定了震撼全国的“五一口号”，一项彪炳千秋的建国大计，即人民政协的最初思想就此产生。

1948年“五一”国际劳动节快到了。时任新华社社长的廖承志致电请示中央，是否有文章要播发。考虑到不久前，也就是1948年3月以来，国民党政府在南京召开了“国民大会”，“选举”蒋介石为“大总统”，为了揭露国民党政府伪装“民主”、愚弄民意的行径，中共中央认为有必要发布一种“口号”，宣传中国共产党的政策和政治主张，于是，责令有关部门起草“五一”口号。

“五一”口号，原有24条。 后经毛泽东亲自审定删留为23条。其中，第5条内容尤为醒目：“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及社会贤达，迅速召开政治协商会议，讨论并实现召集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主联合政府”。这是中共第一次明确提出召开新的政治协商会议，共商国是。这也是中国共产党人为未来的民主联合政府所进行的政治设计。

中共中央在4 月30 日《人民日报》上发布了纪念“五一”劳动节的口号，史称“五一口号”。它发布后，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以及海外华人纷纷通电响应。一年后，1949年6月15日至19日 ，新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第一次全体会议在北平中南海勤政殿举行。 然而，就在“五一口号”发表后的第18天，毛泽东主席在城南庄遭遇到惊险一幕。

5月18日的清晨，又工作了一个通宵的毛泽东，见天色已亮，便放下手中的笔，站起来换上睡衣，吃过安眠药，上床休息。 随后城南庄上空，突然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声。聂荣臻司令员大吃一惊，意识到情况危急，需要保卫毛主席的安全，马上让警卫人员通知毛主席躲避到防空洞去。为了不影响主席的休息，警卫员不忍心惊醒他。看到警卫人员没有行动，聂荣臻着急了。他快步走到毛泽东屋内，见主席还在床上，便以急切的声音说：“主席，敌人飞机要来轰炸，请你快到防空洞去!”被叫醒的毛泽东十分风趣地说：“不要紧，没什么了不起! 无非是投下一点钢铁，正好打几把锄头开荒。”聂荣臻当机立断，让警卫人员拿来担架，把毛泽东扶上担架，抬起就走，直奔向防空洞。敌机一共投下了5枚炸弹，其中一枚正落在毛泽东所住的小院里爆炸了，把毛泽东住的那两间房子的门窗玻璃全部震碎了。毛泽东故居门前的木柱上迄今还留有深深的弹痕。事后，毛泽东见到聂荣臻，指着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地说：“没有你，我就没有了这个了。”

史料记载，国民党军队出动的这次空

袭，是“五一口号”导致的蒋介石丧心病狂的报复行动，妄图毁灭共产党中央机关，把共产党提出的人民政协会议扼杀在摇篮里，从根本上阻止革命前进的步伐。

为了确保毛泽东的安全，聂荣臻将毛泽东转移。在城南庄遇险的第10天，毛泽东一行转移到距离城南庄七八十里的平山县西柏坡村。有人说，如果没有那次轰炸，也许城南庄可能成为党中央在农村的最后一个根据地。从这个意义上说，新中国从西柏坡走来。更确切地说，是从城南庄走向西柏坡，再走向全国。

1949年1月6日至8日，中共中央在西柏坡召开政治局会议，通过《目前形势和党在一九四九年的任务》的决议，其中规定：1949年必须召集没有反动派代表参加的政治协商会议，宣告中华人民民主共和国的成立，组成共和国的中央政府，并通过共同纲领。

为了实施党的决议，从1948年8月起，与西柏坡毗邻的李家庄，是当年中共中央统战部的所在地，负责接待爱国民主人士。应中共中央的邀请，并在中共地下党组织的周密安排下，各民主党派、无党派和华侨的代表人士，陆续从香港、国民党统治区及海外启程进入解放区。例如，李济深为了响应政协会议从香港冒险北上，几经波折；张澜在上海不顾反动派的监视和暗杀，支持召开政协会议；杨杰将军因支持政协会议在香港寓所被特务杀害；新疆代表阿合买提江、伊斯哈克伯克、达列力汗、阿巴索夫、罗志5位代表，在赴会途中，因飞机失事而全部遇难；爱国将领冯玉祥接到毛泽东从城南庄发出的邀请，为了参加政协会议，离开美国，途经黑海遇难身亡。冯玉祥将军的夫人李德全，手捧着丈夫的骨灰取道苏联归来……这是民主党派相信中国共产党，相信“五一口号”，人心所向，而谱写出的一幕幕令人动容的情景。

人民解放战争在各个战场取得节节胜利。全国革命形势发展迅猛异常，出人意料。1948年，党中央原定在西柏坡村建造一座中央政协大礼堂，用于召开全国第一届政协会议，也因北平的和平解放而放弃。对此，毛泽东曾感慨地说：“北平是要进的，但没有想到这么快。咱们没有想到，蒋介石也没有想到。”毛泽东用了一句非常精辟的话，概括了其中的深刻道理：人心向背，这就决定了我们必定胜利，蒋介石必定失败。

1949年3月23日，中共中央及所属机构陆续离开西柏坡迁往北平。出发时，毛泽东和周恩来交谈时说：“今天是‘进京赶考’的日子，我们都希望考个好成绩，不要退回来，我们决不当李自成。”

说起来也有趣，毛泽东为首的党中央连续3年都是在3月份做出大的动迁：1947年3月18日撤离延安，在黄土高坡转了一年；1948年3月22日渡过黄河进入华北大平原；1949年3月23日“赴京赶考”。毛泽东曾对他的警卫排长阎长林说：“明年3月份应该解放全中国了。等全国解放了，我们再也不搬家了。”“不再搬家”，这是毛泽东的高瞻远瞩，也是光明必将战胜黑暗，进步终将取代腐朽的结果。

城南庄，是一本活生生的中国革命历史教科书。在中国广袤的版图上，城南庄太小了，然而却在中国革命历史上有它特殊的位置。相对于党中央在延安时期的13年，党中央在城南庄只有46天。时间固然短暂，但就此点燃的民主协商的火花，却成燎原之火，且薪火相传了60年，并将继续下去。

有人说：“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建立，既是枪杆子打出来的，也是民主协商谈出来的。”这句话不无道理。从城南庄提出成立人民政协到如今省、市、县政协组织有3000多个，全国各级政协委员有60多万人，再加上全国政协工作者10多万人。这不能不说是城南庄的历史功绩。城南庄托起的光荣与梦想，正如1949年9月21日，毛泽东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次会议的开幕词中庄严宣告，“诸位代表先生们：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感觉，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将写在人类的历史上，它将表明：占人类总数四分之一的中国人从此站立起来了。”

欣闻城南庄新的纪念馆业已落成，她将以更深刻的史实和更丰富的展品，把城南庄的光荣与梦想传达出去，宣扬出去。让我们永远记住城南庄，记住人民政协的起点。

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人民政协成立60周年之际，我在重温历史中，更加神往城南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