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聆听叶落花开

西禾 愚心

      春分时节，榕城巷陌，草木复苏，百花斗艳，莺鹊鸣飞。木棉花、羊蹄甲、杜鹃花、黄花风铃、海棠花、山茶花，美艳艳地绽放；棕红色的芒果花铺满树冠，阵势十足；淡黄色的樟树花微倚芽头，低调含蓄地在枝头远眺，空气中弥漫花香、树香、草香和泥土香。

乌山路上，樟树、榕树夹道，彼此向对方伸出臂膀，来一个春天的拥抱，树荫裹着道路向前伸展，春的旖旎一路相随。透过树梢，樟树浅翠的嫩芽在阳光中像绿色的果冻，忍不住有尝一口的欲望。树干上寄生的槲蕨披针形互生叶片像箭一样向上生长，根状茎密被鳞片，新长出来的葱绿鳞片附在枯黄的鳞片上，像护身的铠甲。感动于大自然的推陈出新，再微小的生命都按自己的方式找到鲜活的存在。

一阵风过，木叶摇落处，像春的花瓣洒落大地，大叶榕、樟树等行道树的树叶纷纷变黄，渐次离开生长的枝头，没有叶落的惆怅，反而充满了生生不息的生命力。樟树不像其他绿树，会在深秋一次性将树叶落完，而是随着新叶的长出，不断更新替换。尤其是进入春天，随着春季气温逐渐上升，大量新芽长出，老叶就不断脱落，生命在嫩芽冒出的时候完成了最后的接力。老叶为了替新芽腾出生存的空间，用优美滑落的舞姿昭告使命的完成。大自然中的新陈代谢如此富有秩序，老者高风亮节，新者当仁不让，没有多余的留恋，也没有失礼的争抢，一切都在既定篇章中各居其位、各行其是、轮转不歇。

花开是生命呢喃，叶落也是生命吟唱，福州的落叶之美给春天涂上了一抹秋韵。樟树的落叶不是静悄悄的告别，而是优雅的转身。好“色”的福州人对这样的安排自然是欣然接受，白马路、湖滨路这些落叶集中的地方一时成了网红打卡点。人们举着手机和相机，或俯身寻找拍摄落叶的最佳角度，或摆出各种姿势融入落叶的景致。悠闲的老人坐在路边的石凳上欣赏着落叶美景，与老友们闲话着家长里短；顽皮的孩童放开父母的手，一步一响，踩着落叶咯吱咯吱，满脸欢欣。好一幅悠闲自在的榕城游春图！因时、因地打造的落叶景观路，既减轻了环卫工人的工作压力，又为城市增添几分诗意，可谓匠心独运。

榕城街头的木棉花也是春分时节特别的景致。木棉原产于印度、缅甸等地，传说是部落英雄身中数箭仍屹立山巅，身躯化为一株木棉树，箭翎变为树枝，鲜血化成殷红的花朵，故又名英雄树、烽火花。木棉树浑身洋溢着阳刚之气，你看它的树型，迎着朝阳、伟岸挺立、铜枝铁干、蓬勃向上；你看它的花朵，高傲地开放，你只能远望、仰望才能欣赏。

木棉先开花后长叶，春天一树火红，敢于以壮丽之美斗败群芳；夏天绿叶成荫，融入城市园林不露踪迹，像绿色的卫士守护这片绿水青山。一夜春雨后，大朵大朵的木棉花如火红的流星雨坠下，路面上、草地上、瓦顶上，或许它们不想辜负人们的期待和仰慕，或许它们不想错过自己的似火热情，选择合适的时机掉落，告诉人们，它们来了，不是凋零，而是再一次盛开。

福州木棉的花期原在四月前后，今年天气暖和，木棉二月底已提早开花，金山大道、小柳路、乌山公园都能见到它们的身影。人们把掉落的木棉花摆成各种造型，为它们美丽的飞身作个留念。舒婷曾写下这样的诗句：“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吹过，我们都互相致意。”我想，这也是木棉和福州的情意吧。

有福之州，期待着，和你一起聆听叶落花开。

（本文原载于《福州晚报》2021年4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