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窨得茉莉无上味，列作人间第一香”

——福州茉莉花茶成长记

陈其彬

采摘春茶

茉莉花茶：融茶叶之美、鲜花之香于一体的艺术品

福州茉莉花茶，历史上曾有过辉煌期与低落期。每次浴火重生，都热烈地继续放香人间，走向新的辉煌。茉莉花茶，它的韵味、它的品质，总会让历朝历代许多有识之士为之倾注太多情愫。难怪宋代诗人江奎曾放言：“窨得茉莉无上味，列作人间第一香”。宋人的期盼，如今变为现实：2012年10月，福州茉莉花茶被国际茶叶委员会授予“世界名茶”称号。

西域名花 一身孤洁

茉莉原产于印度。《辞源》中说，茉莉经西域传入中国。宋王梅溪《茉莉》诗曰：“西域名花最孤洁，东山芳友更清幽”。诗中的“西域”指古印度，“名花”则指茉莉花。

古代福州，佛文化源远流长。宋陈师尚《贺徐中函启》云：“三山（福州古称）鼎峙，疑是海上之仙家，千刹星联，实‘人间佛国’。”由于受香文化和佛文化的影响，茉莉随印度佛教传入中国，落户福州。南宋王十朋《表弟津上人有瑞香抹利戏贸之》曰：“瑞香早入江南梦，抹丽（茉莉别称）来从毗。”这位浙江籍南宋状元认为，瑞香与茉莉同属佛教四大圣花。瑞香早年就来到中国江南，茉莉虽然来晚些，但随佛教自印度传入中国，落户福州，也是汉代的事。唐宋时期，福州更是广植茉莉。南宋许裴（许梅屋）诗云：“荔枝乡里玲珑雪，来助长安一夏凉，情味于人最浓处，梦回犹觉髻边香。”荔枝收获时节，茉莉花在骄阳下盛放，洁白如雪，十里闻香。它沐人肌肤，沁人心脾，让人神清气爽。

“国色牡丹无香，天香茉莉无色”。古人认为，茉莉代表国香、天香。唐代画家周昉的《簪花仕女图》，盛装的仕女高髻上簪的大花是牡丹，旁边插的白色小花即是茉莉。在黑发和雅居的衬托下，“国色天香”更显不凡与尊贵。唐宋年间，茉莉花一直是皇亲贵戚享用的奢侈品。宋徽宗在位时，曾派人四处收集花石纲，在汴梁城内建造良岳，并钦定茉莉为八大芳草之一。茉莉等在宋徽宗御花园中出现，表达了贵为天子的徽宗，拥有四海，驾驭天下之意。

宋代宫廷为了祛暑，常在庭院里放上很多盆栽茉莉花，用风轮鼓风，吹得满院清香。宋人周密的《乾淳岁时记》有记述：“禁中避暑，多御复古，选德等殿及翠寒堂纳凉。置茉莉、素馨等南花数百盆，于广庭鼓以风轮清芬满殿。”茉莉花期颇长，从盛夏到深秋，长达两季，皇子王孙公子们因此得以消热纳凉，过着惬意的日子。

茉莉扎根福州后，文人雅士赞誉有加。福州才女王真曾填词《清平乐·茉莉》：“芳苞泫露,冉冉暗香度。纤手量珠曾几许,犹忆冰盘幽贮。夜阑枕簟生凉,梦回斜月侵床。惆恨隔廉人远,相思空袅钗梁。”除了赞美，还表达了思念。清代吉水人杜漪兰也有赞誉茉莉花的词。她的《减字木兰花·咏茉莉》是这样写的：“花开长夏，点点珠凝清泪夜。玉凤团成。好待黄昏伴美人。丰姿素质。无限芳心堪爱惜。半吐幽香。笑插云鬓助晚妆。”

清廷贡茶  扬名天下

清代，福州茉莉花茶成为贡茶。

吕海瑛撰写的《福州乌山品茶记》云，清咸丰年间，福州长乐制茶商李大成到北京，得知王公大臣嗜好鼻烟，遂用茉莉花加入，熏制鼻烟供他们吸用。他还从中得到启发，试用茉莉花熏茶，送进皇宫，结果大受青睐。咸丰皇帝十分高兴，御赠李大成“黄马褂”一件。慈禧太后饮用的是福州地产的“茉莉双熏”，喝后赞不绝口。所谓“茉莉双熏”，即将熏制过的福州茉莉花茶，在饮用之前，再用新鲜茉莉花熏制一遍。因为对茉莉花茶的喜好，慈禧遂将茉莉花茶作为对外交流中的皇室赠品，身价于是倍增。

清咸丰年间，福州茉莉花茶步入商品化生产。北京、天津、山东和福建本地的茶商在福州设厂，从安徽、浙江以及福建本地绿茶产区调运经炒青的茶坯，运到福州窨制茉莉花茶。福州产茉莉花茶大多销往华北、东北和西北，所销之处，尽得褒扬。1900年后的三四十年间，福州城内经营茉莉花茶生意的省内外茶商有80多家，还结成茶帮，如“天津帮”、“平徽帮”等，从而大大促进了福州茉莉花茶生产和发展。1900年，福州地产茉莉花茶即达1500吨，1928年达6400吨，1933年又增至7500吨，为历年最高。这一阶段，是福州茉莉花茶生产、加工和销售的全盛时期。

诱人的商机，丰厚的利润，也让英、法等西方国家的商人纷至沓来，开洋行，收购茉莉花茶，远销欧美和南洋等地。仅1910年，经英商裕昌洋行远销俄国和英国的茉莉花茶就有54吨。1914年前后，福州茉莉花茶海外输出量年均250多吨，1937年达357吨，为民国时期出口量最高的年份。外销的国家和地区以日本为主，占了一半以上，其次为中国香港、英国和美国。由福州出口的茉莉花茶品质最好，销价也最高。1900年，福州出口的一单600多箱高级茉莉花茶“蛾眉花香茶”，出口单价为80两/担白银，比其他茶叶出口单价高出5-10倍。西欧语言关于茶的发音，荷兰语“THEE”、德语“TEE”、英语“TEA”、法语“THE”等，均雷同于福州、泉州等地方言的发音。由此可见，最早对西欧开展茶叶贸易的福州、泉州，成为英语“TEA”等的由来。

新中国成立后，福州茉莉花茶发展更加迅速，产品远销20多个国家和地区。改革开放前，我国出口的茉莉花茶，几乎全数产自福州。现在，世界茉莉花茶的高端产品也均为福州所出，福州茉莉花茶在我国茶叶市场和世界市场，可谓独领风骚。

政府扶持 产业复兴

福州茉莉花茶，对于许多福州老茶人来说，有着很多美好的记忆。“千家万户遍植茉莉，妇孺白首皆焙香茶”，这一诗句是福州茉莉花茶繁盛时期的真实写照。然而自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开始，由于城市化的推进，福州茉莉花种植面积从10万亩减少至不足5000亩，产量从8万吨下降到不足4000吨，大量本土茶厂外迁……说起这些，福州海峡茶业交流协会副会长陈贻琪流露出不少遗憾。

“盛极而衰，既有外因，也有内因。”土生土长、有着三四十年制茶经验的陈贻琪，对于这次衰落有着自己的独立看法，认为是“种花面积减少，直接导致茉莉花源短缺，从而制约了产业的发展”。陈贻琪还说，福州茉莉花茶市场衰落的另一原因是，早期，一些茶企习惯走老路，未能及时开展技术创新，产品附加值小，缺少竞争活力，市场一有波动，必然要遭到淘汰。

为了恢复发展茉莉花和茉莉花茶生产，倾力打造“世界茉莉花茶之乡”，2008年以来，福州市从恢复种植基地、品牌保护、技术创新等多个方面，推动茉莉花茶产业的发展。

全市陆续恢复了一批茉莉最适合种植区域并加以保护和扶持；2011年8月成立福州市海峡茶业交流协会，统一指导和协调茉莉花茶生产和销售各项工作；制定统一的质量标准，对茉莉花茶加工地域、茶叶污染物、农残限量等安全性指标作出明确规定；先后在北京召开五场福州茉莉花茶推介会，提升知名度，扩大影响力。另外，结合福州三坊七巷、马尾船政文化等文化名片，推出多条与福州茉莉花茶相关联的一日游路线，利用知名景区景点，推广茉莉花茶文化。

政府还对种植基地实行财政补贴。2009年，每亩补贴300元， 2019年提高到2500元，翻了好几番。花农种一亩茉莉，纯收入约6000元，积极性很高。目前，全市茉莉种花面积扩大到1.8万亩。

2014年3月，福州市人大常委会审议通过《福州茉莉花茶保护规定》，用立法的形式，保护和恢复茉莉花种植基地。现在，福州茉莉花茶已成为世界首个具有“地理标志证明商标”、“地理标志产品保护”、“农产品地理标志产品”三个合一的地理标志保护认证产品。地域品牌的确立和保护，促进福州茉莉花茶产业快速发展。福州茉莉花茶企业已由刚“复苏”时的20多家增加到100多家。其中，国家级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3家、中国驰名商标3件、中国茶业百强企业3家。2019年，福州茉莉花茶生产总量达1万吨，生产总值30亿多元，出口创汇2000多万美元。福州茉莉花茶荣获2020年中国茶叶区域“最具品牌资源力”的三大品牌之一，品牌价值高达32.32亿元。

福州茉莉花茶文化之旅在

“绿茗茶业”董事长陈贻琪(右一)陪同下参观花田。

国际举重联合会主席塔马斯·阿让等

国际友人现场品鉴福建闽榕茉莉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