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经典导读】
《楚辞》导读
蔡彦峰
“风骚千古”,指的是《诗经》(以“国风”为代表)和《楚辞》(以《离骚》为代表)对中国诗歌乃至于整个中国文学所产生深远的影响。《楚辞》是继《诗经》之后中国诗歌的另一个重要源头,开启了浪漫主义的诗风。在体制、风格上《楚辞》都极具特点。楚辞这种文体与屈原有很重要的关系,屈原是楚辞的奠定者和代表作家,在中国文学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
《楚辞》,战国屈原等著,西汉刘向编辑。十七卷。《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曰:“初,刘向裒集屈原《离骚》、《九歌》、《天问》、《九章》、《远游》、《卜居》、《渔父》,宋玉《九辩》、《招魂》,景差《大招》,而以贾谊《惜誓》,淮南小山《招隐士》,东方朔《七谏》,严忌《哀时命》,王褒《九怀》及刘向所作《九叹》,共为《楚辞》十六卷,是为总集之祖。逸又益以己作《九思》与班固二‘叙’,为十七卷,而各为之注。”
楚辞,原本是指产生于楚地的诗歌。作为诗歌类型、诗歌体裁之名的“楚辞”,在西汉初期已开始流行,西汉末刘向将屈原、宋玉及汉代贾谊、淮南小山、东方朔、严忌、王褒、刘向、王逸等人模仿楚辞体的作品编为一集,定名为《楚辞》,自此《楚辞》又有诗歌总集之义。从诗歌体裁来讲,之所以以楚辞为名,不仅是因为屈原、宋玉等人是楚人,更因为这种楚辞诗体是在楚国民歌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带有浓厚的楚地文化色彩,宋人黄伯思谓楚辞“皆书楚语,作楚声,纪楚地,名楚物”(《翼骚序》)。这种地方文化色彩使楚辞形成了独特的语言形式和风格特色。从风格上来讲,楚辞开启了浪漫主义诗风,成为中国浪漫主义诗歌的源头。从诗体上来看,楚辞句式参差变化、错落有致、独创一体,是《诗经》四言体之后,中国诗歌语言形式一次重大的发展,为五言诗的发展奠定了基础。楚辞以其光辉的成就泽及后世文学,影响极为深远。
《楚辞》的主要代表作者——屈原,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位伟大的诗人。屈原的事迹主要见于司马迁《史记·屈原列传》。屈原名平,字原,出生于楚国的公族,关于屈原的生卒年史无明文,因此后人根据《离骚》中“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两句,对他的出生日期进行推测,历来对《离骚》这两句话有两种不同的解释,一是以王逸为代表,认为“摄提”就是“摄提格”,即太岁在寅,也就是认为屈原出生寅年,目前一般由此推算屈原出生于公元前340年;二是以朱熹为代表,认为“摄提”并不是“摄提格”,而只是星名,这个星“随斗柄以指十二辰”,“摄提贞于孟陬”即孟春正月,也就说屈原出生于正月的庚寅日,《离骚》在“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之后紧接着说:“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单单寅日是不足以解释取得嘉名的原因的,而正月里能取得嘉名的日子只有三个:正旦、立春、人日。正旦、立春古来已有专名可用,不需要用干支来纪日,林庚先生认为《离骚》所说的“庚寅”只能是正月初七的人日,屈原的时代人日极为重要,又还没有专名的“人日”这个名称(人日这一风俗是到晋代才流行起来的),因此屈原只是用干支来纪日了。也就是说屈原是出生于正月初七这一天的,在楚宣王、楚威王两代里只有公元前335年的正月初七是庚寅日,林庚先生由此认为屈原出生于这一年。(林庚《屈原生卒年考》)
屈原是与楚王同出一系的贵族,既品质高尚、志存高远,又“博闻强志,明于治乱,娴于辞令”,学识丰富,才华卓越,因此大概在20来岁的时候就任左徒一职,成为楚怀王的亲信,“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王甚任之。”(司马迁《史记·屈原列传》)积极参与楚国的内政外交。就在屈原想奋其才智、矫世远图时,却遭到上官大夫的谗毁,《史记·屈原列传》云:“上官大夫与之同列,争宠而心害其能。怀王使屈原造为宪令,屈平属草稿未定。上官大夫见而欲夺之,屈平不与,因谗之曰:王使屈平为令,众莫不知。每一令出,平伐其功,曰以为非我莫能为也。王怒而疏屈平。”政治上的挫折,对屈原的打击很大,他在苦闷彷徨中创作了《离骚》,抒发了诗人远大的政治理想和爱国热情,表达了与现实黑暗和腐朽势力决不妥协的斗争精神。
楚怀王二十四年(公元前305年),楚怀王背齐合秦,楚怀王这种亲秦路线,与屈原联齐抗秦的策略完全背道而驰,也使楚国的外交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国势日趋衰微,处处受制于秦国,屈原在激烈反对这种外交政策之后,终于在楚怀王二十五年左右被流放到汉北。期间创作了《思美人》、《惜诵》、《抽思》、《悲回风》等作品。
楚怀王二十八年(公元前301年),“秦乃与齐、韩、魏共攻楚。杀楚将唐眜,取我重丘而去。”二十九年,“秦复攻楚,大破楚,楚军死者二万,杀我将军景缺。怀王恐,乃使太子为质于齐以求援。太子横师傅乃慎到,与横同行。屈原复被招用。”(《史记·楚世家》)屈原在这一年(公元前300年)回到郢都,刘向《新序·节士》所说的“ 怀王悔不用屈原之策, 以至于此,于是复用屈原”,指的就是这件事。楚怀王三十年,秦复伐楚,取八城,秦昭王欲与楚怀王会于武关,“怀王欲行,屈平曰:‘秦虎狼之国,不可信,不如毋行!’”(《史记·屈原列传》)怀王子子兰劝王行,楚怀王遂行,最终客死于秦。屈原对楚怀王客死于秦极为悲愤,讽刺、责难子兰等人劝怀王入关的行为,“令尹子兰闻之,大怒。卒使上官大夫短屈原于顷襄王。顷襄王怒而迁之。”(《史记·屈原列传》)大概在楚顷襄王七年(公元前292年),屈原被流放于楚国之“江南”即荆州之南、湘鄂一带,刘向《新序·节士》云:“怀王子顷襄王亦知群臣谄误怀王,不察其罪, 反听群谗之口,复放屈原。”指的即是此事。
楚顷襄王二十一年(公元前278年),秦攻楚而拔之, 遂取郢。更东至竟陵, 以为南郡。烧墓夷陵,襄王兵散败走, 遂不复战。东北退保于陈城, 而江陵之郢不复为楚所有矣。(《史记·秦世家》)明朝汪瑗《楚辞集解》认为《哀郢》的创作背景就是秦将白起破郢,《哀郢》篇首云:“皇天之不纯命兮,何百姓之震衍? 民离散而相失兮,方仲春而东迁。”这显然是写一场大灾难中人民播迁流离的情景。后面又说“曾不知夏之为丘兮, 孰两东门之可芜”,楚国的宫室竟然变成了荒丘废墟,人来人往的东门也变得野草丛生,这更可见必定是发生了极为重大的事故,才会使楚国的政治文化中心落到这种境地。再则本篇题为《哀郢》,也必然是郢都遭了巨大的劫难,才需为之哀悼。纵观顷襄王即位以后的历史,除了这一次白起破郢、烧墓夷陵之外,实在没有什么其它事件能使郢都变得如此可悲。所以《哀郢》的写作背景是秦兵拔郢,顷襄迁陈。(金开诚《屈原辞研究》)楚国的节节败退使屈原充满绝望,遂决心以身殉国。《史记·屈原列传》:“屈原至于江滨,被发行吟泽畔。颜色瞧悴,形容枯槁。渔父见而问之曰:‘子非三闾大夫欤?何故而至此?’屈原曰:‘举世混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是以见放。’渔父曰:‘夫圣人者,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举世混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啜其醇?何故怀瑾握瑜而自令见放为?’屈原曰:‘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人又谁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常流而葬乎江鱼腹中耳,又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温蠖乎!’……于是怀石遂自沈汩罗以死。”目前一般认为屈原去世的日子是公元前278年的五月初五。
屈原是楚辞最重要的作家,是楚辞这种诗体的开创者,但是对于其现存作品的真伪,历来还有许多争议。司马迁《史记·屈原列传》:“余读《离骚》、《天问》、《招魂》、《哀郢》,悲其志。”包括《史记·屈原列传》所引的《怀沙》,这几篇应该是可信的作品。西汉末刘向、刘歆父子编著的《七略》(即东汉班固的《汉书·艺文志》),载录屈原的作品有25篇,但具体是哪25篇,历来有许多分歧。东汉王逸《楚辞章句》是最早著录屈原与楚辞作品的集子,王逸认为屈原的作品有括:《离骚》,《九歌》(11篇,包括《东皇太一》、《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东君》、《河伯》、《山鬼》、《国殇》、《礼魂》),《天问》,《九章》(9篇,包括《惜诵》、《涉江》、《哀郢》、《抽思》、《怀沙》、《思美人》、《惜往日》、《橘颂》、《悲回风》),《招魂》,《大招》,《远游》,《卜居》,《渔父》。但是这些篇章中仍有些被研究者怀疑,如《大招》、《远游》、《卜居》、《渔父》及《九章》中的部分作品,仍存在争论。由于目前仍缺乏确凿的证据,一般还是以班固《汉书·艺文志》的篇数为准。
《离骚》是屈原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是中国诗歌史上杰出的诗章,刘勰《文心雕龙·辨骚》谓之“金相玉质,百世无匹”,“惊采绝艳,难与并能”,《离骚》奠定了屈原在中国诗歌史上伟大的地位。《离骚》作于屈原被楚怀王疏远之后,《史记·屈原列传》称:“屈平疾王听之不聪也,谗谄之蔽明也,邪曲之害公也,方正之不容也,故忧愁幽思而作《离骚》。‘离骚’者,犹离忧也。”《离骚》表现了诗人追求、挫折、斗争和幻灭的悲剧。全诗三百七十三行,两千四百九十个字,是带有自传性质的叙事性抒情长诗。按其发展大体可分成三大部分,第一部分叙述了诗人高尚的品质和遭受的挫折,塑造了诗人光辉的形象。第二部分叙述诗人在经历痛苦后上天入地的追求。这一部分诗人运用了许多神话传说材料,充满了奇特的想象和浪漫主义的光彩。第三部分写诗人超越现实的追求因天门不开、陈志无路也受到了挫折,只好向灵氛、巫咸请示,他们告诉诗人不如离开故国到外面去寻找机会,诗人在天上漫游时望见了自己的故乡,他的仆人和马都非常的悲伤,对故乡的依恋使他无法离开,只好又回到现实中来,在黑暗与腐败的现实中一切的理想都幻灭了。《离骚》集中表现了屈原的情感、胸怀、理想和追求。
《天问》大概是距离《离骚》最近的一篇作品,这两部空前绝后的长篇巨制,又正是最足以代表屈原生平之志的(林庚《天问笺释》)。《天问》的创作背景,王逸《楚辞章句》云:“《天问》者,屈原之所作也。何不言问天?天尊不可问,故曰天问也。屈原放逐,忧心愁悴。彷徨山泽,经历陵陆。嗟号昊旻,仰天叹息。见楚有先王之庙及公卿祠堂,图画天地山川神灵,琦玮僪佹,及古贤圣怪物行事。周流罢倦,休息其下,仰见图画,因书其壁,呵而问之以渫愤懑,舒泻愁思。”屈原被流放到汉北时,曾路过宜城,楚昭王曾建都在那里,留下许多楚国的宫殿庙堂可资留连凭吊,屈原既是楚的宗人,以流亡者的心情,瞻仰着先人的遗迹,兴起了无限的感慨。这些宫殿庙堂里,画着天地山川的神灵,以及古代传说的人物故事,屈原徘回在下面,把人间的不平、思想的苦闷和情感的矛盾,寄托在一连串的疑问之中,形成了这一空前绝后的作品。《天问》总共提出了一百多个问题,从开天辟地的传说、夏商周三代的兴亡、直到春秋五霸的故事,宛如一部用问话体写成的史诗(林庚《民族诗人屈原传》)。《天问》的中心主题,就是文中所说的“天命反侧何罚何佑?”“皇天集命惟何戒之?受礼天下又使至代之!”也就是一个“天道之问”,包括了天地的形成史与人间历代的兴亡史,而主要的篇幅则在后者。(《林庚《天问笺释》》
《九歌》是一套祭神曲,是由民歌改造而来,还保存着比较单纯的民歌的特点。王逸《楚辞章句》云:“《九歌》者,屈原之所作也。昔楚南郢之邑,沅、湘之间,其俗信鬼而好祀,其祀必使巫觋作乐,歌舞以娱神。荆蛮陋俗,词既鄙俚,而其阴阳人鬼之间,又或不能无亵慢淫荒之杂。原既放逐,见而感之,故颇为更定其词,去其泰甚。”《九歌》每一章祭祀了不同的对象,《东皇太一》祭最尊贵的天神,风格庄严肃穆又热烈欢快。《云中君》祭云神,“此篇言神既降而久留,与人亲接,故既去而思之不能忘。”(朱熹《楚辞集注》)《湘君》、《湘夫人》两篇内容相近,所写的都是湘水之神,表现了他们之间的爱情,情意曲折缠绵。《大司命》、《少司命》祭主寿命和子嗣之神,亦善言情,词意缥缈。《东君》祭太阳神,表现了对太阳的崇敬和礼赞,风格热烈隆重。《河伯》写黄河之神的爱情,表现了离别的悲伤。《山鬼》,塑造了率真、痴情的山林之神的形象,她在深林中等待恋人而未得,情词哀婉动人。《国殇》是祭祀英勇奋战、为国捐躯的将士的祭歌,通过描写激烈的战斗场面,歌颂了将士热烈的爱国之情,在《九歌》中别具一格。《礼魂》上承《国殇》,可谓《国殇》之副歌。
《九章》包括九篇作品,对其中一些篇章的真伪,历来有很多争论,但其中大部分还是可以确认为屈原的作品。王逸《楚辞章句》说:“《九章》者,屈原之所作也。屈原放于江南之野,思君念国,忧心罔极,故复作《九章》。”也就是认为《九章》作于屈原被流放江南之时,朱熹《楚辞集注》则认为:“屈原既放,思君念国,随事感触,辄形于声。后人辑之,得其就章,合为一卷,非必出于一时之言也。今考其词,大抵多直致无润色,……尤愤懑而极悲哀,读之使人太息流涕而不能已。”其说较为合理。《九章》主要叙述屈原的遭遇,表现诗人的情感,刘勰《文心雕龙·辩骚》:“骚经九章,朗丽以哀志。”其性质与《离骚》较为相似,纪实性比较强,所以是研究屈原生平和思想感情的重要材料。《九章》各篇的排列顺序历来有不同的看法,各篇艺术和风格不大一样,表现的内容亦各有侧重。《惜诵》表现诗人的忠贞清白,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涉江》塑造光辉高洁的诗人形象。《哀郢》表现诗人对故都沦陷的痛苦。《抽思》表现对怀王失信的忧愁。《怀沙》是绝命词,表现诗人决心以死捍卫自己的理想。《思美人》以美人喻怀王,表现诗人的忠诚。《惜往日》表现诗人坚贞不移,及对怀王昏庸的认识。《橘颂》以比兴之法,表现诗人崇高的品质。《悲回风》以秋冬之景表现诗人的忧郁。
楚辞这种文体虽然经过屈原的天才创造才确定下来,但它是在当时的文化基础之上,又接受了多方面的影响才产生的。首先,战国以来散文高度发展,对楚辞体的产生是极其重要的。刘勰《文心雕龙·辩骚》说:“固知楚辞者,体宪于三代,而风杂于战国,乃雅颂之博徒,而词赋之英杰。”鲁迅《汉文学史纲要》说:“(楚辞)形式文采之所以异者,由二因缘,曰时与地。……游说之风浸盛,纵横之士,欲以唇吻奏功,遂竟为美辞,以动人主。……余波流行,渐及文苑,繁辞华句,固已非《诗》之朴质之体式所能载矣。”战国时期散文,其宏阔的篇章、汪洋恣肆的气势、自由灵活的句式,的确对屈原是有很大的影响的,《楚辞》就是在这个全新的散文发展阶段上,获得了诗歌语言与诗歌形式发展的凭籍,成为一个全新的诗体。其次,楚国的环境特点、文化气息等也对屈原的创作有很大的影响。与北方诸国不一样,在长江流域的楚国,其环境极其瑰奇秀美,雨量充沛、森林茂密、云雾缭绕、变幻莫测。这种环境对屈原也有很重要的影响,刘勰《文心雕龙·物色》说:“屈平所以能洞监风骚之情者,抑亦江山之助乎!”在这种环境下的楚国人民又信神好巫,流传下许多美妙动人的神话故事,这些皆有助于屈原诗歌浪漫风格的形成。同时,巫术也有助于音乐之发展,《汉书·郊祀志》:“楚怀王隆祭祀,事鬼神,欲以获福助而却秦师。”这种崇信巫术之风,其目的虽然是出于政治上的,但客观上却促进了巫术音乐的发展,楚辞也与屈原学习楚地音乐、民歌有很大的关系。楚国的民歌句式灵活、音调曼妙,情致婉转,与北方《诗经》不一样,王国维即说《沧浪歌》“已开楚辞体格。”与《诗经》较为朴素的风格特点相比,《楚辞》的结构、篇章扩大了,句式参差变化,错落有致,情感奔放,想象力丰富。
屈原作为中国第一个伟大的诗人,对后世的影响是极其深远的,在中国历史上屈原具有崇高的地位。司马迁《史记·屈原列传》说:“屈平之作《离骚》,盖自怨生也。《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乱。若《离骚》者,可谓兼之矣。上称帝喾,下道齐桓,中述汤、武,以刺世事。明道德之广崇,治乱之条贯,靡不毕见。其文约,其辞微,其志洁,其行廉,其称文小而其指极大,举类迩而见义远。其志洁,故其称物芳。其行廉,故死而不容。自疏濯淖污泥之中,蝉蜕於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不获世之滋垢,皭然泥而不滓者也。推此志也,虽与日月争光可也。”从人格、文学等方面高度评价了屈原。刘勰《文心雕龙·辩骚》说屈原:“文辞丽雅,为词赋之宗。”又说:“故其叙情怨,则郁伊而易感;述离居,则怆怏而难怀;论山水,则循声而得貌;言节侯,则披文而见时。是以枚贾追风以入丽,马扬沿波而得奇,其衣被词人,非一代也。”鲁迅《汉文学史纲要》说:“战国之世,在韵言则有屈原起于楚。被谗放逐,乃作《离骚》,逸响伟辞,卓绝一世,后人惊其文采,相率效仿,以原楚产,故称楚辞。较之于《诗》,则其言甚长,其思甚幻,其文甚丽,其旨甚明,凭心而言,不遵矩度。故后儒之服膺诗教者,或訾而绌之,然其影响于后来之文章,乃甚或在三百篇以上。”
《楚辞》通行的版本,有东汉王逸撰《楚辞章句》、宋洪兴祖撰《楚辞补注》(白化文等点校,中国古典文学集本丛书,中华书局1983年第一版)、宋朱熹著《楚辞集注》(李庆甲点校,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第一版)等。现代学者的相关著作,有蒋天枢《楚辞校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王力《楚辞韵读》(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聂石樵《楚辞新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陈子展《楚辞直解》(江苏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董楚平《楚辞译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等,可作为阅读、研究的参考。